减肥 http://www.jianfeikk.com 1996年,我初中毕业后在家无所事事,我爸就叫我跟着村里的表叔到深圳打工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我们老家就掀起了一股南下打工的热潮,村里很多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纷纷地涌向广东。每当有人衣着光鲜地从南方回来,夸夸其谈地讲着外面的世界时,村里很多还在上学的孩子们就跟着蠢蠢欲动起来,再也没有了读书的心思。 大家开始盼着快点长大也可以跟着他们去大城市闯一闯,在很多初中毕业都没出过县城的孩子眼里,南方是天堂般的存在。 从那些外出打工人的嘴里,我听到得最多的就是深圳、广州、东莞这几个城市的名字。而我终于可以出去打工了,而且第一站就是要去深圳,除了开心更多的是期待。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,到了表叔的出租屋我才知道,这些外出打工人其实过得并不如他们所讲的那般好,连最基本的吃住都差到让人不敢想,完全不如生活在我们村里的房子。在家至少我能有自己的大房间,每餐都能吃得满足。 表叔的出租屋不到十平米,放了一张床后所剩空间无几,连单独洗漱的地方都没有,刷牙、洗澡、上厕所都得去走廊尽头一个狭窄又肮脏的小屋子里排队。 表叔并没有带我去工厂找工作,而是径直把我送到一家发廊当学徒。发廊在城中村一条热闹的巷子里,不到三十平米,装修得也极为简单。 发廊的经营者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,年龄和表叔差不多大,贵州人。表叔让我喊她“周姐”,说这样显得她年轻一些。 理发店的名字叫做“俏丽美发”,俗气又普通。表叔说这名字简单,能让人一眼就知道这是理发的,加上“俏丽”两个字能吸引很多爱美的打工妹。 周姐对我很好,刚开始只让我帮客人简单地洗头。她说以后会慢慢把理发的技术传授给我。但她开的工资并不高,只有600元,吃她每天自己煮的饭菜,住在楼上的小隔间。 周姐的厨艺很好,贵州菜味道也是我喜欢的,那时我也正在长身体,每餐都吃好几碗。表叔说冲着这点我没有去工厂就值了。他说工厂的饭菜不如我们村拿来喂猪的那些食物,一点油水都没有。 当天晚上我才知道周姐并不住店,至于她住哪里我无从得知,懂事的我自然懂得她不说我也不问的规则。 但我很快知道了周姐招我其实并不是为了传手艺给我,更多的是为了让我帮他看店。 来理发店消费的都是附近工厂的外来打工者,收费也不高,男的理头简单,女孩子们烫发比较费时间,但赚得会多一点。 洗头的活很简单,我很快学会了如何不让水进耳朵,学会了简单的头部按摩以及简单的挖耳。 要是来消费的是女孩,周姐就叫我去帮她们洗头。如果是男人,周姐不忙的时候必定亲自去帮人家洗头。她是一个很会来事的人,一般边洗头边和人家聊天,都是聊一些对方家乡的事情,也会说一些温暖的话。 大概是到深圳久了,周姐好像对很多外省的饮食、习俗什么的都很了解。因此客人都爱和她聊天,也能很快熟悉起来。大概是这个原因,理发店的生意一直不错。 服务业本来就是讲究迎来送往,讲究一个能说会道,周姐不管面对熟客还是生客永远都是喜笑颜开,经常一口一个妹妹、哥哥,或者帅弟地叫着。她还总能找到夸赞别人的点,比如对着女孩子她会要么夸皮肤好、身材好、有灵性,要么就说如果她是男人一定会追求人家之类的话;如果来的是男的,她会夸人家有魅力,看着强壮,肯定吸引了不少女孩子之类的。 我发现每一个人都很享受被她夸赞的过程,所以大家都会光顾第二次第三次,还会带老乡来店里消费。 不得不说,我从周姐身上学到了很多为人处世的方法,这一点对我后来回家自己开店都受益匪浅。 很快地,我发现周姐和表叔关系不一般。我去那里上班后,表叔总是隔三差五地过来店里看我,每次都会带一些吃的过来,他也不说是给我买的,直接放在店里就走人。为此我还感动了一番。 直到有一次夜里,本来已经关了店门,我突然想出去买点夜宵。就在我拐进巷子的深处时,远远地看见前面两个熟悉的身影,表叔正搂着周姐有说有笑地朝前走着。 我惊呆了,瞬间明白了表叔最近频繁到店里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。我想喊住他们可理智告诉我不可以。我有点气愤,表叔可是在村里有老婆孩子的人,这样做也太对不起我表婶了。 而且我知道周姐在贵州也有老公,听她说还有两个儿子。他们各自都有家室竟然如此勾搭在一起,对于十六岁的我而言,实在是无法接受。 这之后,我再看周姐和表叔的眼光就不一样了。我发现表叔每次来时,周姐会更加动情,不知道是不是我心理作用,总觉得她能在那一会变得比平时妩媚多了。 更让我难以接受的是,我待的时间久了,我发现周姐和好几个男人关系不一般。这里面有两个20出头的男孩,他们和表叔一样频繁地来店里转悠,男的理发不会那么频繁,他们习惯性地来洗个头发。每次都是周姐给他们洗头,而且那会动作特别温柔,平时话多的她在为他们服务时会突然变得话少起来。 男人的头发那么少,几乎不可能到外面花钱洗头。正因为他们的特殊癖好,才引起我的关注。加上周姐不一样的表现,就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。 好几个晚上,就在我们要关店门的时候,我也发现有不同的男人在店门口不远处徘徊。看着他们不停地朝店里张望,我很快猜出他们应该也是周姐的相好。 那以后,我再看周姐总觉得她虚伪又自私,我在心里无数次骂她是道德败坏的女人。我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,有时就不自觉地表现出对周姐的厌恶,好几次她叫我吃饭,我气嘟嘟地回她不吃,还故意拉高语调。这还不算,我还特意去快餐店买来盒饭,在她面前大口大口地吃给她看。 对此,周姐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,总是叹一口气,什么也不说。说实话,周姐对我还是不错的,每天的饭菜都很丰富,有鱼有肉,每次都给我盛一大碗,吃完还会帮我添饭夹菜,一直如此。 记得第一个月发工资时,她还特意去附近的超市给我买了一套衣服和一双鞋子。她说我只比她的大儿子大一点,看见我总想起家里的孩子。说起这些事情时,她的眼神是忧伤的。 明明有孩子还在外面胡来,这到底图什么,如果是图感情的话那应该只和一个男人好才对,可她呢?同时交往五六个男人,这到底是为了什么?为了钱吗?理发店的生意还可以啊,至少是工厂那些打工者的两倍以上。我想不明白,还是恨恨地不肯好好和她说话。 临近春节的一天,店里的生意特别好,我和周姐从早到晚都在忙着。傍晚,就在我们没空做饭随便叫了份炒饭准备将就时,突然来了一个穿着邋遢的男人,看样子四十岁了,拎着一个大麻袋。 我迎上去问他是不是理发,他并不回答,只是盯着周姐一直看着。周姐回头,明显地怔住了。她停下手中的活把我叫到一边,塞给我一百元钱,叫我先带那个人出去吃饭,然后在附近给他找个旅店先安顿下来。 我疑惑地照做了,那个男人背着麻袋就跟我走了。我找了一家小饭馆,简单炒了两样菜,那男人似乎并不满足,说他想喝点白酒。我只好叫店家拿了一瓶廉价的白酒。他一边喝着酒,一边狼吞虎咽地吃完所有的饭菜。 临走时,他还不忘记收好剩下的半瓶白酒,麻利地放进袋子里。带他住进旅店,我要出门离开时,他突然问我:“你们老板娘是不是赚了很多钱?”我愣了一下,不想理他。“她是我老婆,她赚的钱就是我的。”他哈哈大笑着说。 那一晚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第二天周姐没有到理发店,第三天也没有。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只好在门口支了个牌子告知顾客“本店休息三天”。 第四天,我刚打开店门,就看见周姐坐在店门口吸着烟。我一把夺过她的烟,扔到地上狠狠地踩灭,然后也坐到她旁边。 “可笑吧,那个人就是我在老家的老公,整天只会喝酒赌博,什么都不会干。我是实在受不了才跑出来打工的,把两个孩子送到我娘家养着,每个月我都要寄钱回去。我还想着给两个孩子建个房子,以后他们长大了也好有个去处。” “怎么不离婚?”我一下子原谅了她那些看起来荒唐的行为。 “怎么可能离婚?我们那里从来没有人敢那样做,即使再不幸福也不会离婚。离婚后的女人会被周围的人唾弃。”周姐流下了眼泪。 那之后,周姐开始教我理发。我对她从厌恶转变为同情和敬佩,格外地听她的话。不到半年,我就可以独当一面了。 周姐说为了避免再次被她老公追来要钱,她决定换一个地方开店,旧店就转给我留守。我并没有那么多钱付给她,好在表叔知道后借给我一些。 我只知道周姐后来去了广州继续开理发店,其他的再无消息。我则留在深圳经营着那家店,我把店名改为“从头开始”。在赚到第一笔钱后,我对店进行了重新装修,直到2002年,城中村进行了大规模的拆迁,我回到老家湖北,在襄樊市区最繁华的地方继续干着老本行。 表叔后来带着表婶一起去深圳继续过着四处漂泊打工的日子,他们在老家已经购买了一套房子,只是一直空着,逢年过节回来居住一段时间。 我的生意一直很好,也招了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当学徒,慢慢培养成为理发师。我只为贵宾剪发,收取的费用高于普通理发师的两倍。 2003年,我娶妻生子,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。我也试图多次打听周姐的消息,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,总想为她做点什么。然而始终是杳无信讯,人与人之间散场本是常态,可我总忘不了那个早晨,我打开店门,坐在门前落寞地抽着烟的周姐。 ![](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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